山间的夜风沉闷而湿润,一声声拍打着窗户。

    洛基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床板,将自己瑟缩得更紧。

    他虽然身上带着重伤,疲惫到似乎一沾枕头就能昏过去,却迟迟无法入眠。

    根本不能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尽管他失去了所有惨痛的回忆,身体本能却还在。

    哪怕理智告诉洛基这里是安全的,可只要一闭上眼,黑暗在眼前蔓延开,像一团凝固的墨压将下来,他就不自觉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,提防着随时可能刺来的一把寒刀,或者一只扼住咽喉的手。

    直到一滴汗珠从额头滴落,在纤长的睫羽上荡了荡,滴进眼里,发涩且疼痛,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死睁着眼,高度戒备地警觉了很久。

    更多的冷汗浸湿了刚包扎好的伤口,似乎有崩坏感染的迹象。

    这样下去可不行,洛基想。

    他被一户陌生人收留在家里,那个男人今天是发善心将他救下了,万一明天又改变了主意想杀他呢?

    他必须要好好休息,恢复气力,才有精力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。

    心一横,洛基抬起手在头上重重一拍,借着这股冲击力,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但睡梦中,比起清醒的时候,是更大的折磨。

    在梦里,光影交错,黑雾沉沉地裹挟,他一瞬又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比斗场,不分昼夜地厮杀。

    温热的血溅落在脸上,一把刀扎进他的咽喉,搅碎了骨头——

    “在这个地方,弱小之人不配活着,哪怕是苟延残喘。”

    “杀了你,容易到就像是拂去指上的一粒灰尘,谁会在乎?”

    “你该死。”

    “你该死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不!!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