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想到你会来。”医生给阿什莉递上热牛奶,他的笑容虽然温和礼貌,但让阿什莉觉得烦躁。

    阿什莉无声的在心底焦躁着,她知道医生的潜台词是“他没想到她会对雅利安人的事如此关心”,他虽然没说出来,但从进门开始,医生那个诡异的嘴角上翘的弧度,毫无疑问是在提醒阿什莉他是对的。

    雅利安人不是魔鬼,至少不都是,就像他说的那样,现在是和平年代了,偶尔和他们正常普通的相处,并不是件糟糕的事。

    “我本来就是失业中。”阿什莉没跟医生客气,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,热牛奶缓和了外面的寒气,恰到好处的蜂蜜甜味也让人发不出脾气。

    医生在她对面坐下:“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,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休息也挺好。”

    阿什莉翻了个白眼,医生他在说什么蠢话呢?自从战争结束她就一直在不断的更换工作,不停的进出医院,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好几年,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无所事事。

    “医生……”阿什莉方下茶杯,她正准备开口反驳,却被医生打断。

    “又或者你应多抽出点时间照顾他。”那个“他”指尤莱亚,帝国的Omega,是过去的阿什莉绝对不会善待的人。她在改变,肉眼可见,医生并不十分清楚两人的过去,但站在他个人的角度,这个Omega或许是个契机,阿什莉做一一个饱受战争创伤的,令人棘手的病患,想要治愈她,只是让她习惯这条手臂是远远不够的。

    阿什莉低下头,她没有同意,但是和以往不同,她也没有立刻拒绝,她若有所思,在医生看来这是个好的开端。

    “说实话他看上去很糟糕,太瘦了,衣服也很单薄,最近雪天可是很冷的。”医生继续尝试说服她,他并没有说谎。那个帝国的Omega憔悴,低烧,营养不良,不知道身上有多少隐伤,如果可以的话,他也想将他留下治疗,但他看起来只信任阿什莉。

    这很新奇,阿什莉有多厌恶雅利安人医生是知道的,她无论是心理创伤还是生理残疾都是战争遗留问题,但从他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,他们两人确实很亲昵。他们走在一起时总是有意无意贴近,那过朋友间的社交距离;在屋子里谈话时,他们的视线时常落在对方身上;在他递茶点给那位Omega的时候,他会缩着指尖避免直接接触,但他见过阿什莉往他杯子里直接丢方糖。

    很多细小的地方能让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,尽管双方都否认过他们之间有特殊关系。只是有一点让医生感到不安,阿什莉提过些许他们相识的片段,听上去是个没法更糟糕的开端,他们之间的感情健康吗?会不会是因为某些创伤综合征引发的斯德哥尔摩情节?虽然阿什莉是个坚强的人,但她已经有过一个埃琳娜了……

    阿什莉从椅子上站起,她挪到能看到那些嚏根草的位置:“医生你为什么要种那些花?”她的意思是这些花本该是生长在帝国境内。

    她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,医生叹了口气:“我是在老师家里第一次看见它们的,开战前。”他回答了阿什莉,这种事在她面前没必要隐瞒,但同样的这些经历也不需要说得太详细。

    “医生的老师,帝国军医吗?”阿什莉没有看他,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。

    她并不是对医生的经历那么感兴趣,她只是想要知道和雅利安人相处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,除了相互仇视以外。

    医生罕见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他停顿了,像是卡壳的磁带似的,无声无息的,这有些反常。

    “医生?”阿什莉转头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是的,他被征召了入伍了,”医生点了点头,他明明在交战中活了下来,受到某些人的庇护,但他很少提及这些事,从不会主动开口。

    “是吗?那些军队里的医生,他们在研究瘟疫,制造毒气。”太多理由让阿什莉没法原谅那些雅利安人,战争中他们都是加害者。

    “阿什莉!”医生却罕见的在她面前抬高了声调:“阿什莉!我的老师,他不是那样的人。他确实让家人把我藏匿起来,然后进入了军队。他并没有再回来过,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,他在研究室自杀了。”佩雷尔曼了解老师,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将自己的知识用来杀人,他到最后都维持着善良和良知,所以他至今都确定,他们绝不是所有人都是刽子手。